小本經營，腳邊故事。

不解釋。

第十二章

順圭不知道她是怎麼步出校門的，走到每天必經卻少了崔秀英陪伴的路口，恍恍惚惚的停在不知換過幾遍的紅綠燈前，她，心撕裂般糾結，糾結於一個名為崔秀英的結。

要離開的註定是她。

怪自己嗎？是肯定的。
太晚發現內心真正的情感，若自己不曾那般的欺騙自己，也不會讓她和允兒浪費這麼多時間在彼此身上，也不該錯失那也許本會存在的，與秀英的甜蜜回憶。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但她連擁有都不曾擁有，只剩下青春時期的零碎回憶。

輕笑一聲，心想，原來她早就失去所有，甚至連選擇自己去哪的資格都沒有。



”叭－叭－”

一輛載著水果的卡車疾駛而來，司機不斷的按著喇叭……原來她已不自覺得走到馬路中間了。
喇叭聲在這車水馬龍的街顯得微不足道，連害怕都來不及，順圭笑了，也許這樣一走了之，就可以不用負起責任的離開這世界，在心裡默念著，崔秀英，再見。

眼角就像順便一般，淌落兩行淚水。


”軋－吱－”

輪胎因為緊急煞車而在地面上磨出一道道黑線，再加上周圍路人的驚呼，就在大家以為又將有位女子香消殞逝後，幾乎是同一瞬，一道修長的身影衝向前，飛快地將順圭拉回來，緊緊抱在懷裡。

卡車剛好在此刻停住，水果一顆顆的滾落，「還要不要命啊妳！」司機一下車就是破口大罵。
放開懷中的順圭，但還是緊緊摟著她，崔秀英不疾不徐地道，「司機大哥，對不起，這些水果我願意賠償。」
看了眼崔秀英，也許是她那強大的氣場震懾了他，司機嘆了口氣又看了眼順圭，道，「算了，下次別再這樣了…」


拉著順圭的手，力道有些用力，但崔秀英控制不了，她正咬緊牙關得忍著自己的怒氣。將順圭拉到自己車的副駕駛座旁，打開車門，自己則繞道走向駕駛座。順圭明白其中意思，
跟著鑽進車裡，剛才她見識到了崔秀英的冷冽，她真的明白，崔秀英是真的生氣了…
看向窗外，不敢去面對崔秀英，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

車子安靜的停在停車格裡，沒有發動、沒有引擎聲，只有順圭想忍卻始終忍不住的啜泣聲。

「別哭了！」口氣有點兇，但行動卻不是這樣，溫柔伸手，用大拇指輕輕撫過順圭的臉，但抹完一滴又滴下一滴，有些無奈，柔聲道，「我說，別哭了…」
看著順圭不斷抖動抽蓄的肩，秀英側身一把攬過她在懷裡，順圭微微一震，想逃開卻又無從可逃。

但，其實一點也不想逃開的。

感到順圭的掙扎，秀英心裡又是一陣心痛，「我不知道到底怎麼了……但可不可以不要再躲我了…」

秀英的鼻息像是救命稻草般，讓順圭放鬆下來，手也搭上秀英的腰緊緊環著。

良久，順圭只緩緩說的句：「我不得不躲。」放開秀英在位子上坐好，自己繫上安全帶。

秀英一愣，失落得撇下眼，不再看旁邊的人，只是專心開著車，一路上都沒人再說話。


在家門前停下，順圭只是靜靜的下車，「我進去了。」

「等等！」拉住順圭的手，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只好道，「下次……過馬路小心點…」

「嗯。」

看著順圭打開家門的身影，秀英有些累，重重的槌了一下方向盤，無力的靠著椅背，雙眼迷濛都快看不清前方了。

她們，到底，怎麼了。




走進房間，映入眼簾的是她早已收拾好的行李，拿起壓在桌墊下的車票，心想，提早走吧，反正早走、晚走已經無所謂了。

環顧自己住了好久的家，下次回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也許不會回來了。
看著床旁邊那面牆，上面貼的是崔秀英在某一年做的大卡片，她還記得，那時的她還故意一臉鄙夷的說：「崔秀英妳做得太醜了吧！美工好差！」
「不然還我啊！哼！」崔秀英總是會生氣的作勢要搶回卡片。
但順圭還是會把卡片抱得懷裡緊緊的，「都給了！哪能要回！」


只是現在，看著崔秀英當時歪七扭八的字，原來，她的愛早已摻透在裡面了…
輕輕撕下四個角落的膠帶，取下卡片，再次抱在懷裡，最後放進了行李箱的最底。


我愛妳，可是卻只能在心底。


將戶籍謄本放在桌上，她知道，崔秀英會看到的，她看到後便會明白。畢竟這事實太過殘忍，她不願親口說出來。
最後檢查了最後一次，所有該帶的都帶了，所有可以呈現珍貴回憶的東西她也一併帶了，就算日後看了會心痛，但她寧願痛著也不要過著沒有東西可寄託的日子。

叫了計程車，拖著行李箱，打開門，最後一次回頭望著屋子，用唇語說了聲再見。


她想偷偷離開，但沒想到崔秀英還站在外邊，她愣了愣，抓緊行李箱把手，強迫自己不去看崔秀英那有些受傷的眸子，走到車道上等著計程車。

「妳要去哪裡？」
按耐不住，秀英討厭順圭的無視，跑到她身旁，問道。

「很遠的地方。」
淡淡的說著，看向遠方。

計程車很快得就來了，沒提行李箱的那一手被秀英緊緊抓住。

「為什麼？為什麼要走？」語氣裡盡是疑惑，「我做錯了什麼嗎？我可以改啊！妳跟我說啊！」

心疼地皺了一下眉，「不是妳的問題。」

「那到底是怎麼了？」

「……我走了。」

示意司機可以把行李放進後車廂了，自己則拉開車門，正準備坐進去，卻冷不防被秀英從後面抱住。


「別…走…」
語氣裡是懇求，難得的淚水，就這麼滴在順圭肩上，順圭的記憶中，崔秀英是不太哭的。

「秀英，放開我…」
語氣也是懇求。

「我不要！妳不是希望我為妳勇敢一次嗎？為什麼又把我推開！」

「情況不一樣了……，我們不可能！放開我！」



崔秀英不停流著眼淚，手仍緊緊抱著順圭，啞聲道，「這次....我若再放開妳，就再也抓不回來了！李順圭，我愛妳啊！一直都愛著妳啊…」

順圭一征，她不也一樣嗎？

「這次....我若再不掙脫，就再也離不開了！崔秀英.....饒了我吧......算我拜託妳.....」

聽到這話，崔秀英才終於慢慢垂下雙手，道，「嗯，好，妳走吧，別再出現了…」

狠下心，順圭上了車，直到後視鏡裡的人越來越小，才敢放聲大哭，將她多日來強裝的冷漠卸下。



果然，她的崔秀英最聽她的話了。


要相信我，我也跟妳愛我一樣愛著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