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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別朝她的方向卻不是向著她笑得這麼明媚啊--】

 

[二]

夜深人靜時李順圭才敢放任自己陷入回憶漩渦。

小時候靠近外婆家的小山丘,小山丘上有鞦韆和木馬,木馬上總是坐著一個笑得明朗又燦爛的女孩,這些都是順圭心裡默默守護著的心愛的東西。

她深信著,唯一不能夠被搶走的,是回憶。

晚上門鈴響起也等於翻起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她喜歡著一個回憶,遙不可及的回憶。

她想知道她的回憶現在過得好不好。

開起門還以為認錯了人,她的回憶不會這麼陌生才對,她的回憶應該是會揚著那張有著明朗笑容的臉笑著說妳好,而不是仰著那張公式化的面孔。順圭幾乎認不出來了。

最熟悉的陌生人。

回憶長大了,長成另一個陌生的形體,可能也成為了別人的現在。

雙手撐著洗臉台兩邊,水龍頭開著,任由水柱傾瀉而下,被水打濕後的面容看起來卻更加疲憊。

李順圭妳是傻了吧,人家怎麼會認得妳呢。她對著鏡中的自己嘲諷著。

可是那木馬騙不了人啊。

李順圭自認是個擅於觀察的人,只是在登門拜訪的崔秀英面前,她卻悟不出那穿著襯衫的單薄身板下藏了些什麼。

壓抑著內心感受,也無從得知對方過得如何,也問不出還有沒有常常回奶奶家之類的話。

不過,之間的距離應該可以因為往後相處的日子拉近吧,應該,儘管時日不多。

將額前一絲亂跑的瀏海捋到耳後,順圭的嘴角勉強上揚了幾度,那笑容,連她都同情起自己。


今年冬天果真比往年更冷。

坐在自己也有投資的小酒吧裡,李順圭手裡握著杯子想著。

“妳很久沒出現了,怎,有心事?”Yuri忽然現身她眼前,幫自己和順圭各倒了一杯馬丁尼。

Yuri是酒吧另一個老闆──身兼調酒師。

“我找到她了。”

語音平淡毫無起伏,不過Yuri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所以?”Yuri對於順圭口中的回憶很是好奇。

“我請她為我家設計新的裝潢,她現在是室內設計界小有名氣的設計師。”

“哦?有意思──”Yuri啜了一口酒,眼神罕見的敏銳,急忙問道:“她結婚沒?有伴侶嗎?單身嗎?”

順圭只是呵呵笑著,有些雲淡風輕,“不清楚呢。”

“觀察不是妳的強項嗎?她有戴戒指不?”

又是一陣搖頭,攤開手,順圭有些無奈,“就是因為沒有才不清楚哪。”

“那,妳婚禮還照常舉行嗎?”Yuri表情暗了下來,這才是她真正想問的。

──總算是問到了重點哪。

“嗯,如期。應該吧。”

說完,她又鬱悶的喝了一大口酒,順圭有時還真氣自己的好酒量總讓夜晚變得更長了,卻更氣自己老是忘記有個出差到國外的未婚夫了。

而Yuri則是灰溜溜跑去整理酒櫃了,她知道這時候打擾李順圭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喂崔秀英。”

床上嬌媚的女人用著如蜂蜜般黏膩的嗓音對著眼前正背對她將地上一件件衣物拾起穿上的崔秀英喊著,表情明顯因為崔秀英的心不在焉感到不滿──不過她還是抱著不看白不看的心態竭盡所能地將崔秀英全身上下的風光全看遍。

崔秀英正拎起褲頭,聽見叫喚她便轉過身,一臉無辜,“嗯?妳叫我?”

“哼,都叫幾遍了──”女人開始呼著龍鼻息,正蓄勢待發要噴出火焰。

“抱歉。”

“吻我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的,在想什麼?是不是有心事了?”

就像深不可測平靜中帶著暗流的大海,崔秀英的表情毫無波瀾,“沒啊,怎麼了?”

看女人還沒有打算要放過她的樣子,於是放下身段,單腳跪在床邊,輕輕把那任性卻無助地像個小孩的女人攬進懷裡。

嘴上機械式地一如往常說著美英啊對不起最近比較忙沒什麼時間陪妳之類的話。說著的同時還輕輕拍著美英的背部安撫著。

“那得等到哪天妳才不忙啊,可能我都老了呢。”口中雖這麼抱怨著,但美英還是乖乖地將頭貼著崔秀英的腹部,聽著秀英溫柔如往昔的話語。

“等現在這case忙完,我就請一陣子的假,帶妳出去走走,妳說好嗎?”

沒有停止輕拍在美英身上的溫柔,秀英提議。

反正只是一陣子,也許幾個禮拜,鄭秀妍總不會這麼小氣不准假吧。

“當然好……”嚐到些許甜頭,美英笑得可樂了,如寶石般閃耀的笑眼瞇得快看不見了。

看不見秀英眼中的勉強了。


“李小姐家的電線配置可能得重新設計一下,我派工人去檢查過了。”

“哦。”

一進工作室便傳來感冒似乎好了不少的鄭秀妍的嗓音,一如往常的慵懶裡帶著僅存的一丁點威嚴。

“妳那什麼冷淡的反應?妳應該說好好好中午就過去之類的吧。”鄭秀妍總愛沒事挑事,對著崔秀英碎念早已變成她的興趣。

“好好好,我中午就過去……”如果這時拿得到黃瓜崔秀英估計一把朝鄭秀妍丟去了。“對了,我買了早餐,先吃吧。”

等到鄭秀妍坐到沙發上崔秀英才驚覺事情不太對。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早上10:37。

這是要出大事的節奏啊!這時間鄭秀妍不是還在跟周公敘舊嗎?

“這是樓下轉角那間美式早午餐賣的吧?”翹起二郎腿興致勃勃地開始吃起那少了被秀妍歸類為危險物品的小黃瓜的漢堡,“妳真的也被我調教成不加瓜類了耶,真乖。”

“切,不是我的功勞。”崔秀英瞪了她一眼,打開了第二份早餐,“那是因為早餐店的人都知道我們這棟樓有個不吃瓜的怪人,她說,上次妳去現場吃飯的時候因為吃到瓜差點把店拆了呢。”

“……”

“不過話說回來……妳這時間怎麼醒著?”秀英一邊喝著牛奶一邊懷疑地看著她。

“……還不就那個李順圭小姐大清早打來吵醒本姑娘。”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崔秀英感到自己心跳的節奏快了幾下,她裝做漠不關心,問道:“哦,那……她要做什麼?”

“她說她家的燈怪怪的,也有可能是接觸不良……就是我剛才跟妳說的,電線都要重新配置了嘛……真麻煩……”

後面叨叨絮絮的話崔秀英都沒聽進去。

她那無解的夢,在踏進李順圭家的那晚後變得清晰的無以復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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