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本經營，腳邊故事。

二月快樂

【09】

「執董，該走了。」穿著一身黑的Sunny恭敬地對著還在埋首看文件的崔秀英說。

「……這麼快？」秀英起身，也是穿著一身黑。Sunny有些目不轉睛盯著秀英，對方身上那件黑色西裝，還是她陪著她一起去買的。「妳發什麼呆？」

「啊，只是想說昨天的事情……謝謝。」

「一杯咖啡而已。走吧。」崔秀英淡淡地說，並把有些皺的衣服拉好，越過辦公桌，越過李順圭。

自己要往心裡去的事情，確實是沒必要讓崔秀英也在意。Sunny苦澀的想。秀英的氣息劃過鼻尖，Sunny的心起了一陣漣漪。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不知道該如何收回。她想先擱著，待會的事情更重要。

每年的今天是老董的忌日，她會親自開車陪著崔秀英去靈堂上香。崔秀英那老不懷好意的“大媽”也會到場。

車子緩緩駛過不太平的路，窗外的風景迅速變成綠油油的鄉野風光。

崔秀英的內心卻沒有比較平靜。只因她的父親在生前遺囑有提過，死後想要安安穩穩坐落在這個地方。

車子停在目的地。Sunny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眼神空洞的她，雖不忍打擾卻還是小聲說，「我們到了。」

就在崔秀英前腳踏出車外的同時，天空就下起了綿綿細雨，Sunny趕緊去拿雨傘為秀英撐起一片天，卻忘了自己也站在雨中。

「李秘書一起撐吧。」崔秀英手掌向上感受著雨滴，依舊是淡淡語氣。

「沒關係。」Sunny關上了車門說著。

「要是妳感冒了，我可是會很麻煩的。」崔秀英有些強硬攬過Sunny的肩。

沒有李秘書的她，彷彿沒有拐杖的殘疾人……做什麼事情都不方便。但是她一點都不想承認這種事情，所以只能讓自己語氣變得自私。

「……」好吧，剛才那一秒鐘的關心看來是自己想太多。

Sunny沒回話，只以行動證明她向來的聽話。她小心地挪得更靠近崔秀英。好讓兩個人在傘下的世界平均分配。肩上傳來的溫度也在這時離開了，提醒著她千萬不能太過沉溺。

崔秀英低下頭看看Sunny，沒再說話。

不遠處來了另一輛黑得發亮的車，緩緩駛過這條種滿綠樹的道路，最後停在崔秀英的車後面。走下了一位雍容華貴的女人，她的身後跟著不少的隨從。

「您來了。」崔秀英鞠躬，對她畢恭畢敬。

「夫人好。」Sunny也一樣的動作。

女人理都沒理Sunny，把皮包塞給了某一位隨從，便抬手放上崔秀英的手臂，眼神銳利地問道：「難道妳不該叫我媽嗎？」

崔秀英愣了一下，便答道：「我想……應該不用到這個程度……」

語音一落，女人的手便用力摑了她一掌，然後扣住她的下巴，不用幾秒面色轉成凶狠，剛才的高雅蕩然無存。

「不要我給妳臉，妳卻不要臉了。別以為我不敢在妳父親靈前打妳！」女人說完便領著一班人走掉。

Sunny完完全全被嚇傻，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身為貼身秘書的她覺得她應該盡到保護崔秀英的責任，可卻沒有，她內心一陣內疚。

Sunny走到崔秀英身邊，心疼地看著她。她很想摸摸秀英的臉問她還好嗎，但她不敢。只吐出：「執董……」

「快進去吧。」秀英裝沒事地說。看在Sunny眼裡有些無奈。

之後的時間裡，兩組人馬並無交集。直到夫人似乎做做樣子準備走人，崔秀英趕緊湊上去，「您慢走……」

夫人冷眼看了她一眼就上了車。崔秀英就這樣鞠躬一直到他們把車開得遠遠的才起身。

Sunny在這時也把車開到崔秀英身邊，她趕緊跑下車幫崔秀英披上外套又幫她開門。

崔秀英嘴唇無語地抿起一條線，臉頰還微紅著。看進Sunny眼裡一陣心疼。

一路上Sunny不敢說話，空氣彷彿凝結。窗外景色從鄉野變成漸漸有市區的樣子，Sunny把車停在路邊。

「您稍等我一下。」她轉頭和後座的人知會便匆匆下車。不到兩分鐘，她拎著一袋塑膠袋進來，她拿出一個冰敷袋，「執董，把這個敷在臉頰上會比較舒服點。」

崔秀英的大眼睛看看Sunny又看看冰敷袋，好像在想有沒有毒似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冰敷袋。她小聲道謝後把它貼到臉頰上，表情也終於和緩。

Sunny看著她乖乖照做後才發動車子，「不用冰太久哦，今天很累了，我就直接送您回家了，到家再拿下來就好。」

兩人有默契地從後視鏡中對望，崔秀英眨眨眼睛表示她聽到了。

「今天的事別和尹叔說，我不想他擔心。」過了一個路口，崔秀英忽然說道。

Sunny點頭如搗蒜。

不過就算崔秀英沒這麼說，她其實也沒那麼大膽子去說。她思付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說：「執董，我對您感到抱歉，沒能讓妳不受傷。」

後座傳來崔秀英的笑聲，她已經提早把冰敷袋拿起來了，她看看有些退冰的冰敷袋，小聲說道：「妳是我的秘書，又不是我的沙包。Sunny啊，妳也要好好的。」

經過了販賣機事件，再到這句她第一次叫了她名字的話，Sunny可說是萬分震驚。

雖然平常的崔秀英還是很機車，但她似乎正一步步朝暖女路線前進了？

那天晚上，Sunny失眠了。滿腦子都是那句“Sunny啊，妳也要好好的。”。

她氣得把被子掀開，吼道：

「沒事講這種話，是要人家要怎麼好好的嘛！」